一、志在四方,从繁华大上海来到西北玛曲草原
1968年,我从上海第一医学院毕业,响应国家号召—到基层去,来到甘南藏族自治州。正是寒冬,一到合作便感冒,一病二十天,领教了高原感冒的厉害。想到毕业志愿表上的誓言:祖国的需要就是我的志愿,到最艰苦的地方去;想到年邁父母慈祥而深沉的目光,想到上海火车站震天哭声(那年头,往西北方向的52次列车是最悲伤的车次),我心潮翻滚,但我必竟有思想准备:绝不后悔,大不了有去无回。当我得知玛曲县是甘南最艰苦的,荒蛮、恐怖、要打仗,少有人愿去,我便向组织要求:去玛曲。我终于得到批准。
二、扎根草原,全心全意为藏族牧民防病治病
当年的玛曲的確落后且艰苦,与上海比有天壤之别。我不能退缩,不能自食其言,经过努力,终祘熬过生活关、语言关、工作关。
人生总要干点事业。我在离县城五十佘公里的阿万仓卫生院一蹲20年,开始,只有借来的两间小破屋,血压计是最大器械,后来,国家不断投入,才有了房屋和更多设备。
第一次骑马出诊便摔了个右肘关节脱臼,痛得我在草地上打滚,同行的牧民以为我快死了。我指导牧民为我伤臂复位,坚持前行,完成出诊任务(那是一名中重度烧伤的老人和一名急性扁桃腺炎高热的妇女),我视此为“下马威”考验。
74年春,一个清晨,我飞马赶到五星二队放牧点,抢救一名急性喉阻塞女牧民。在患者窒息昏迷危急关头,果断施行环甲膜穿刺,建立通气道,使病人转危为安。当时,如迟1-2分钟,后果不堪设想。后来,这位女牧民表示要送一头牛,我当然不能收。
我曾多次在牧民帐篷中爬在牛粪上为产妇施行胎盘剥离术。有次在生产队里,为抢救一名大出血休克产妇输血,从验、配到采、输,自己动手完成,这在乡下前所未有。有次得知一名产后子痫病人正抬行来院,为抢时间,我先骑摩托进山沟去紧急处理,控制了抽搐,继又开拖拉机接病人入院,后成功治愈。
75年,草原雨季,我在放牧点抢救一名肺炎心衰新生儿,输液、人工呼吸,坚持一整夜,直至脱险。当时,河水猛涨,交通阻断,无法转院。
81年,成功抢救一名高原肺水肿牧民,患者病情恶化快,满口血沫痰、呼吸困难,其家人一度商议开后事。经积极抢救脱险,其泣不成声的妻儿转悲为喜。后来,一些断言“必死”的人惊叹:不得了,真想不到。
刚到阿万仓乡,第一例手术是在帐篷里为一名多年肛瘘的牧民施肛瘘切除术,备皮、麻醉、手术全过程我一个人完成。在家门口治好痼疾,又没花大钱,这老人很高兴。
84年,成功手术抢救一名腹外伤十岁藏族儿童。该儿童被牛角抵入腹中,肠管外脱嵌顿坏死、休克,伤后过一天来院。只见腹部一堆乌黑肠管、血压测不到,生命垂危,转院已来不及。只能就地手术,条件简陋,办公桌作手术台,一个电灯泡照明,我边手术边照顾麻醉,切除84cm肠管。术后第十二天,患儿已进食活动。省卫生厅一位付厅长巡视甘南到玛曲,并来到阿万仓乡,对此予以称赞。术前,我明白,风险极大,万一失败,我这个院长也完。但总不能见死不救,不能考虑自己过多。这事在阿万仓乡,全玛曲是破天荒的,牧民们欣喜若狂,奔走相告。多年后,小男孩已成壮汉,带着妻儿到县上看我,我亦很感动。
我任卫生院长十年,建立了门诊病历三千余份,90%牧民有了健康档案,这在玛曲是唯一的。我探索卫生院改革,自力更生,艰苦奋斗,十年中自身“造血”增值20%,而同期,其它卫生院无不亏损,有的吃空。
82年,我骑马过冰封黄河进行布病普查遇数天寒天,不幸腹泻不止,几天只能喝点水,但仍坚持工作,因为必须抢时间。每天,伏在马背上去各放牧点。后来回家,人极度虚弱,妻子伤心落泪,说:你不要命了。我一人坚持数月完成全乡普查任务。
因为重视防疫,到80年代中期,我所在阿万仓乡便已控制有关传染病。当专门儿童计免开始,工作更繁忙,一个时期,我和妻子早期晚归,每天骑摩托车去几十里外各放牧点计免,早晚和夜间还得诊治院内病人,几乎无休息,由于过夜疲劳,有次摩托翻倒,妻子受伤,我则小腿压伤,极度肿胀,几近如大腿。还有一次,在帐圈边被十几条藏獒围追,摩托纵撗颠扑欲倾,十分危险。牧民惊恐道:你们在玩命。
我妻子是本地藏族牧民出生,有勤劳朴实勇敢好品格,我们相识于当年赤脚医生培训,有缘千里相会,终成汉族婚姻缘佳话。同甘共苦始终不渝。几番我身陷逆境,她也无怨无悔。
三、刻苦钻研,开拓创新,为医学科学进步努力
古人云:非志无以成学,非学无以成才。当今,则乃立志报国,振兴中华,善于学习专研,做科学发展创新之才。医学上欲有成就,更须倍加努力。
后十余年,我在县人民医院任外科主任,主刀或参与完成颅脑、颈、胸、腹、骨科、妇产、五官各类手术、有的属本县首次,如脾破裂修补术,双侧血气胸伴心包撗隔损伤手术等等,在炭疽、阑尾病方面亦有所发现和新进展。我在国家和地方各级杂志发表论文二十余篇,有的内容引起中国医学科学院信息所及国外医界注意。翻译俄文医学资科十余万字。
回首往事,有成就,有坎坷,有遗憾。
我有幸得到巨大荣誉:国务院授全国民族团结进步先进个人荣誉称号。并得省委省政府表彰。
我感谢党,政府和人民的培养,关怀和信任。我的成绩归功于党。我感谢长期以来,特别在艰难之时,给我以帮助的省、州、县好领导。
退休后,我仍在玛曲,这第二故乡与我的第一故乡上海都美好而宝贵的。草原赋于我人生意义,我属于辽阔草原。有生之年,我愿为草原文明进步做力能所及工作。
为草原的健康和进步—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玛曲县人民医院 王万青